应须和春住

众说聊斋

北宋著名词人贺铸在《青玉案》一词里，有“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佳句，写江南的春景，捎带着春愁，极其迷离可爱。贺铸为人豪侠，常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诗词却极婉约。才子佳人们都掂念着美丽江南的黄花春声，青石深巷，绿柳细雨，紫燕低窗。所以，唐朝大诗人白居易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北宋词人王观更痴情，他说：“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春归去。若到江南赶上去，一定和春住。”让人心里软软地温柔，软软地动情，软软地热爱。
　　
　　我原来以为迷离的春色只属江南，却不料海口也是春色遍地，温柔遍地。海口春天的迷离首先是她的风，风是少有的纯净，不经意地含着春的气息、春的温柔。这样的风让孤独者温暖，狂躁者平静，富贵者博爱，贫困者富有。在这样的风中生活，我们还祈求什么呢？这时候你如果能够到海口，无论是白天或黑夜，看一看海，海水显得特别年轻和娴静，让海风吹一吹，深呼吸几口，胸怀扩张了好几倍，又多了以天下为已任的抱负。
　　
　　海口春天的迷离还在树叶。海南岛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树木四季青青，让人忽略了四季的更替，忽略了海口也有冬去春来。实际上，海口春天的树，也是变化很大，树叶在春初很快地老去、飘落，这个时间只有几天，而后，又是几天时间，新芽变成新叶，满树碧绿，一派生机，粗心人以为还是原来的一树绿叶，实际上早被春天换了新妆。如果常起早的人，会看到路上有鹅黄的叶片，洒满一路，是春天新叶的一部分，被风吹落的。汽车停在路上，一车落黄。
　　
) ]# H& k7 \# u4 X# r　　海口春天的迷离更在花上，海口的花是不间断的，从冬天一路走来。但春天的花和冬天的花不一样，春花迷离，花形柔嫩，颜色比冬天多了一些层次，增加了新生命的娇艳，给人一种渴望呵护的娇憨。得益于老天的偏爱，海口的春花是一树一树的，一条马路，豆荚一般的鲜花一路过去，如云如霞。还有一种米兰一样的白花，在海口是扎篱笆用的，春天里满树地开着，一簇一簇的白，在傍晚坦露着香气。三角梅是海口、也是海南最常见的一种花，四季花开，姹紫嫣红。我家附近的一条巷子，生长着一排大树，三角梅攀援着大树长上去，枝条婀娜，零零星星有红的紫的花。春天的一个早晨，我发现巷子落了一地的花瓣，抬头望去，三角梅凌空，大块大块开放着，白的粉嫩，红的鲜艳，黄的淡雅，在青绿的树叶中穿插，千朵万朵压枝低！风吹过，有如时尚的女子摆动腰肢，满脸灿烂，说不尽千娇百媚，说不尽春光无限！
　　
2 x( Z$ H1 z8 L4 m　　海口春天的色彩标志更浓烈的应是木棉。木棉是岭南的奇树，因枝干挺拔、花朵红艳而被称为英雄树。木棉花开是岭南的胜景，海南尤甚！海南南部的三亚、陵水、乐东、保亭一带，地气偏暖，立春时节，木棉开放，漫山遍野一遍红云，尉为壮观。而海口的木棉，是在惊蛰前后开放，这时的春天正值妙龄，木棉恣意地妖娆，点缀海口这滨海城市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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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口春天最迷离的就是元宵节换花了，这是海口春天的一首生命交响诗和真情交响乐。元宵佳节，万人空巷，欢天喜地闹元宵，这是中国的民俗，几千年历史。“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这是唐朝的元宵节，连“执金吾”都放假，取消宵禁，让老百姓狂欢、快乐。民不聊生的年头，老百姓贫困，想闹也没有心情，元宵情结郁结在老百姓心头。现在中国富强了，老百姓富裕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壮观再现神州。而海口的元宵节，是别有一番情调的。元宵期间，北国有雪，江南有雨，海南却在春的最深处，气温在25度左右，惠风和畅，春意撩人。节日这天，人人都兴奋着，年轻人要装扮，要漂亮，要给别人看，也要看别人；小孩子要凑热闹；商家要做生意；警察要维持秩序……千家万户都拥上街，举行换花、赏灯、猜灯谜、琼剧表演、放焰火活动。下午五点左右，海口的几条主要街道就站满了警察，维持秩序，车辆是过不去的。夜色来临，滨海大道、国贸、海府路、府城、万绿园等几个主要群众集会场所，灯如星，人如海，花如潮，礼花灿烂，万绿园游人达到30万人次，全海口游客60万以上。政府与民同乐，免费发放玫瑰，投放的一万多支烟花，在空中呈现出垂柳、牡丹、金菊等各式造形，有些由绿变红，红再变白，有些由紫变绿，绿再变金，优美靓丽，绚烂多姿，吸引着人们举首仰望，一步三回首。换花是海口元宵节的主戏，此民俗始于何时，无确切时间可考。中国以物传情有几千年历史，至少《诗经》里已经记载得明明白白。《诗经·邶风·静女》里说：“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译成今天的话就是说，贞静美好的姑娘，在城角等着我……姑娘容貌真漂亮，她赠送给我红茅草。红色茅草真好看，我真喜欢到极点。是说喜欢茅草，主要还是喜欢送茅草的姑娘。《诗经》写的是单个约会，以红茅草传情，忸怩，羞赧。海口元宵节换花是群体约会，以花传情、送祝福，具有开放性和全民性特点。相识的不相识的，只要手中有花，只要有一份心情，就可以换花。花与花的交换，心与心的交融，一份祝福，一份真意，都在换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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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9 M7 G9 F, _# C) `* M　　海口春天的美妙在于她的永久的生命和魅力。春光是短暂的，春可爱，春易逝，古人惜春的诗句不胜枚举。白居易曾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常恨春归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而海口，春光是不老的。夏秋冬来，只是以不同的节奏演绎着春天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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