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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五——禾木
号称人间最美村庄的禾木，坐落在亚寒带西伯利亚边缘一个高山深处。说是村庄，其实却是住着包括哈萨克族蒙古族在内的将近千户人家的镇子，因为这里是镇政府的所在地，所以这里又被叫做禾木镇。 时间以是下午四点，为了尽快见识村庄的美景，我叫上老婆从入住的小木屋出来，坐上环绕小镇的单循环公交车，按照找好的线路径直前往小镇东头，在那里可以登上山腰的观景平台俯瞰小镇的全貌。景区公交车是免费的，随便在那个站上车就可以去往包括景区换乘站在内的小镇任何地方。别以为禾木只是一个因旅游而兴的村落，因为坐落在地域宽广的草原之中，看起来近在咫尺的两地，距离也会超过千米，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浏览最具特色的美景，乘坐公交才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本来想租一台两人电动车，可车行老板看了我一眼就以年龄为由婉拒了。 站在观景平台上举目四望，巍峨的群山连绵不断，浓密的落叶松白桦林，从山脚下一路向山上推进，又在雪线附近突然终止，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堵树木组成的林墙矗立在山坡上。雪线之上是褐色的山顶，山顶后面又是更高的山峦，透过更高的山峦再极目远眺，就能看到一道连续的白线横亘在最远处的天际，那里应该就是连接西伯利亚的阿勒泰雪山吧。 近处，是被森林包围的禾木小镇。放眼望去，构成小镇的小木屋鳞次栉比，在一片开阔的草甸上成长条形向西延申，延绵超过两公里。和常见的街道不同，禾木镇的街道却是分布在一条双车道柏油路两边的并不连续的木屋院落，即便是商店餐馆，也都是开在院落内的木屋里，基本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店铺门面的慨念。构成街道的众多小木屋，占地面积虽然有大有小，但大多都是单层，而散落其中的几座两层砖木结构的楼房，那是镇政府、医院和小学教学楼，让小镇看上去有了一些变化。小学校教学楼后面是一个标出了几条红色跑道的体育场，体育场一侧的旗杆顶端，一面鲜红的国旗在阳光下迎风飘扬。 一条清澈的小河从小镇西侧由北向南流去，湍急的河水在卵石堆叠的河床中碰撞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座木板小桥横跨在两岸看上去简约古朴。小河对岸，一道长长的白桦林带将河岸和一道陡峭的高坡上隔开，而那道将近五十米的高坡之上又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蓝天碧空下，清澈的河水，满布鹅卵石的河岸，浅黄色草原，浅黄色的白桦林，木板小桥和桥上走过的行人构成了一副动静相宜的美丽画卷。 禾木镇那油画般的美景让我不忍离去，但一眼能看四国边境的云霄峰更吸引人，于是，我们又买票坐上景区大巴，要去欣赏山顶风光。大巴驶出几公里曲曲弯弯的山路后，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草原和围绕在草原周围的高山。八月底的草原依然草色青青，可让我有些诧异的是，偌大的草原上却见不到歌里唱的“白云般的羊群”。就在我转头向窗外搜寻草原上羊群的时候，车内广播却开始介绍起了“吉克普林”。这处草原就叫吉克普林，左侧那座高山的山顶就是我们将要打卡的云霄峰。 按照广播的介绍，那座山就是建成后将成为西北第一滑雪场——吉克普林滑雪场的所在地。规划雪道上百条、缆车道几十条，目前已经建成的包括初级到专业顶级滑雪道共有十二条和缆车道六条。西北最大、上百条滑雪道、几十条缆车道，可以想象，每年十月到来年五月，当山上覆盖着白雪的时候，众多的滑雪爱好者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涌来，禾木又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热闹景象？只是我不会滑雪，对滑雪也不感兴趣，所以更希望快些去到云霄峰，感受一下“一览众山小”。 坐上将近五公里长的缆车沿着山坡一路向上，随着高度的不断增加，缆车的坡度也变得越来越陡，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低头看着几条依山而建的滑雪道，和间隔一段距离就在滑雪道边缘安装的造雪机，心里就想，当白雪覆盖的时节，滑雪者脚蹬滑雪板手持滑雪杖从最高处的滑雪台纵身一跃，然后在雪道上来回飞驰急下，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激荡啊。心里想着滑雪场，眼里看着周围的风景，不经意间缆车就把我们送到了山顶。 下得缆车，首先感到的就是寒冷。地处西伯利亚边缘的禾木，立秋后温度本来就下降得很快，更何况所处的位置又是海拔2800米的云霞峰峰顶呢。一阵风吹过，脸上有些刺痛的感觉，将随身带的厚衣服往身上套的时候，就看见我们刚才坐车路过的那片大草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群山包围的缘故，看上去更像是一块草甸。将眼睛从山下的草原收回来，一抬头就看见几十米开外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巨大敖包，一下子让我忘却了寒冷。径直向敖包走去，却在一排转经筒前面看见了一个指示牌。指示牌上刻有“中哈俄蒙友谊峰”字样，上面还标注了友谊峰4374米的海拔高度。顺着指示牌的方向望过去，巍峨的山峦和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让人感慨祖国山河的壮美与辽远。 被写上各式希望和祝福话语的象征爱情的红色丝带所包围，几个青年男女主播争相在敖包四周选定好位置架设手机开始直播，而他们直播的对象都对准了站在敖包前面的一个正在向游人热情说话的年轻姑娘。姑娘叫聂恢恢，曾经获得过亚洲高山滑雪冠军，参加过2022年的北京冬奥会，现在她是禾木吉克普林滑雪场的冰雪运动推广大使。 第一次近距离和滑雪冠军接触，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向聂恢恢提问的机会：“和欧洲滑雪场比，我国的滑雪场处于什么档次？我国的冰雪运动发展得怎样，真有那么多人在寒冷的冬季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滑雪吗？这里冬季雪量不够吗？为什么雪道上还安装了造雪机？”到底是冰雪运动的推广大使，听完我的问话，聂姑娘都一一做了回答：“就滑雪场周围的风景而言，吉克普林可以媲美几乎所有欧美滑雪场；虽然规模、设施和世界级滑雪场有差距，但吉克普林滑雪场全部建成后，在世界上也能占得一席之地。我国人口基数大，喜欢滑雪的人很多。特别是去年北京冬奥会以后，全国兴起的冰雪运动热带火了一大批冰雪旅游项目。随着各处冰雪运动场的陆续建成，这些的地方的冰雪旅游产业将会有一个爆炸式地增长。之所以要安装造雪机，主要是满足滑雪者的体验，因为自然降雪无论是厚度、蓬松度、结晶度等指标都很难满足专业滑雪道的要求。”聂恢恢的话，听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个个一脸兴奋。怪不得坐缆车上来的时候，看见缆车站周围正在大兴土木，山上也有好多地方正在建设，原来这不仅是为了满足滑雪者的需求，更多的是为了冰雪旅游的需要。 站在山顶能看到很美的风景，但阵阵寒风带来的气温突降又让我的手脚变得有些僵硬。在欣赏风景和忍受寒冷的纠结中经过一番挣扎，我和老婆还是决定坐缆车下山。坐上第一段缆车下到山腰平台，就在我们准备换乘缆车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农名工模样的中年人站在缆车门口有些犹豫，我于是赶紧招呼他并搭手将他拉上了缆车。在缆车上坐定，农名工还在向我表示感谢，说做了一天工，身上很脏所以不想和游客同乘。面对如此淳朴的汉子，听着他嘴里的话，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开始和他攀谈起来。 五十岁出头的农民工来自甘肃民勤，从今年六月起就在这处滑雪场打工。因为会绑扎钢筋还是个石匠泥瓦匠，农名工在工地被当着技术工使用，工资按天算，每天四百元包吃包住。地处西北雨天不多，即便偶尔有雨，也有室内活儿可做，所以只要你愿意，天天都有活干。只是这边天气寒冷，每年只有五月底到十月底这五个月才能开工。我问他，不能干活的那大半年又干啥。农名工告诉我，就到乌鲁木齐、兰州或老家的武威找活干，只要能吃苦一年到头总能找到事做。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回家务农，家里只有老婆一个人忙家务，种粮食种菜搞养殖，干什么不是干呢。 我问农民工，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他倒也爽快，说除去年没怎么出去外，每年平均能挣七万元左右。七万元现金收入且只有一个儿子，爱人还在家里种地喂猪喂鸡，日子早已是小康了吧，我问。农民工冲我笑笑，说起了他的儿子。儿子去年从南京一所大学的机械专业毕业后去了江苏盐城一家企业工作。本来给儿子存了一笔购房的首付款，但小伙子却以年轻还要闯荡为由婉拒了父亲。说到儿子时，我看见农名工满眼都是欣慰。说着话，四公里长的第二段缆车也就到了站。下车后我们各奔东西，旅途邂逅彼此都能向陌生人敞开胸怀，这应该也是旅行的一份乐趣吧。 置身优美的景色之中总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太快，本来想着下得山来还能赶上观看落日美景，但坐在客车上却只能看见村东头的篝火晚会在徐徐拉开的夜幕中迎接四方客人了。下车走到入住的小木屋，屋外连廊和屋前草地的吊椅上坐了好几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个身体壮硕的少数民族小伙子。一番寒暄之后，其中一个小伙子告诉我，他们是来自贵州的八个好朋友，相约一起来新疆做一次全疆自由行。坐飞机到乌鲁木齐，又在那里以每天一千三百元的价钱租了两辆带司机的越野车。小伙子边说边向我介绍那两位少数民族小伙子，他们就是租车的维吾尔族司机。健谈的贵州小伙子还告诉我，禾木是他们自由行的第三站，预计在北疆花十天半个月游完后就转道南疆，去看喀什古城，去看秋叶金黄的胡杨林。 告别小伙子姑娘们来到木屋外，抬头就看见天上一轮又大又圆又亮的皓月。近处的街上，木屋餐馆正是火爆的时候，烤羊肉串的香味伴随着悠扬的歌声四处飘散，饭桌上姑娘小伙们激情四射的笑语欢声让小镇变得沸腾。喜欢初秋的明月，我和老婆信步走到村子北侧的一处高坡上，在如水的月光下环顾四周，身后是森林树影的婆娑，远处是群山轮廓的朦胧，近处是村子里的人间烟火，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挂在天上的那一轮如水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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